【凯鑫 千源 源轩】（高考作文题限定）月是故乡明
严重跑题预警……严重放飞预警……严重脑洞开到没边儿了这都是啥跟啥预警……
交作业~重庆2017年高考作文题，6选2-3，只选了一个“月是故乡明”，挑题翻了立意，顺便跑题……
鞠躬~
【凯鑫 千源 源轩】（高考作文题限定）月是故乡明
扶摇九万里，暮霭沉沉，海天辽阔。
此界一轮明月，一魂牵一梦永生。
故土月明，是有可寻，有可待。
可月明不明，可不可寻，可不可待，又有甚么所谓？你看那嫦娥，也是广寒自在。
乐得逍遥。
1
划船的是孟婆。
“你们这些小相公……”
王俊凯坐在船头，悠哉悠哉地看着两旁的山，光秃秃的山和暗沉清澈的忘川河水，水中也没有影影绰绰的魂灵来去。
“我问你啊，那些不甘心的亡魂，不在河里了？”
孟婆摇着橹，责备地开口：“要叫阿婆。”
王俊凯侧了侧头，仔细去听河水。
“阿婆。”
孟婆穿着件青衫衣，经年累月地飘飞着衣袂。她老了，看上去还算年轻，眼角的皱纹去掉，大约年轻时候，也是个美人。
“你们这些小相公，总也听风就是雨。”孟婆悠悠地开口：“又谁告诉你们，这忘川河里，有那些个奇怪东西？”
王俊凯转过半个身子，思索道：“大概是书中看来的——不甘心忘记前尘的亡人，会选择跳入这忘川河，日夜悲哭。”
“那可要吵死了。”孟婆摇摇头。一绾青丝顺着她的动作飘飘忽忽。“这地府啊，最厌那个吵啊闹啊。你说要吵，要闹，回上头去吵，不好么？”
王俊凯若有所思：“可就是想回去，也回不去了。”
孟婆笑道：“小相公，这是地府，来这儿的，都是自己选了要来的。要回去的，也早就回去喽。”
王俊凯看了看她，皱着眉。
船驶过漫长的河流，飘飘忽忽。有光亮，很均匀，不亮也不暗淡，很不真实。只有橹桨划过水面的沉闷响声。河水安静，王俊凯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。
“阿婆，我想问个事。”
孟婆专心地摇着橹，没有抬头看他，他便自说了下去。
“在这儿，可曾有个……”他字斟句酌：“有条，白龙经过么？”
船橹打破了宁静，孟婆抬头看了看他，很是责备。
“既是龙大人，又哪会来这种地方？”
“可我也来了。”
“小相公又不是龙。”孟婆摇头：“天府和地府，是神住的地方，就来，又有什么所谓？便是阎君，也常得几位神仙朋友往来着。”
“那就是说没有。”王俊凯心往下一沉，有些失望：“可人间的精魅告诉我，他是‘下去了’。”
“下去了，也未必就是这里。”孟婆道：“你倒没问得清楚么？龙这种族群，在海府的可能总归大些。”
“那樱桃树魅才多大……”王俊凯嘟囔一句：“大概是不会骗人。他说，他白龙哥哥是下去地府了。”
“那小相公问问阎君吧。”孟婆停下了划桨，看着王俊凯：“来这府里，要过奈何桥。阿婆我便在那桥头，看着这往来的客。要回的，犹豫不决，要去的，步伐匆匆。天上来的，不过是游玩，人间来的，也都是过客。”她看着忘川河水，微微一笑：“便是这水，也瞧得见底。”
小船缓缓靠向岸边。岸上是黑铸的大门，镶着两个铜环，浮着城阙千里的图案。孟婆挥了衣袖，王俊凯便站起，深揖一记：“多谢阿婆。”
孟婆点点头。王俊凯从船边上岸，回头便见那小船飘悠悠地离远去了，孟婆仍是一身青衫，不紧不慢地摇着船橹。
水纹清澈。他摇了摇头。
2
带路的，是马面和牛头。
马面是个清白书生，平平无奇的瘦削脸，手中执着扇。牛头是个壮汉，穿一身土匪样粗布衣，一脸憨相。
路只有一条，旁的云霭里灰蒙蒙的，看不清什么。路倒很宽阔，延伸进雾色里，并不怕一脚踩空。
“大人是第一次来。”牛头讪讪地讲：“之前也未曾见过您。”
王俊凯笑道：“久闻阎君大名，未曾拜访，也是我的不是。”
马面在旁，不紧不慢地摇着扇子：“这三界十八层，上面来的不多。”
王俊凯看了看他，直觉马面话中有话：“请讲。”
马面便笑道：“大人让我讲什么？”
“你知道我要找的是谁？”
马面摇头：“小的不知。”他说着手向前一指：“小的只知道，过了这扇门，就是阎君的地盘，大人要问的，阎君可能知道，也可能不知道。”
王俊凯挑眉。这是废话，他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详。
“你说阎君知道，也未必告诉我？”
马面不言声，扇子轻轻摇动。平淡的五官根本看不出表情，牛头就在一旁嘿嘿傻笑。
3
案前挥笔的是阎君。
一身靛染云锦，宽袍大袖，嵌着抽丝金纹。发髻挽在根金簪上，金簪的一头，刻着祥云三丛，很是有些讽刺。他手中执着的是大狼毫，案上铺着的是萃了云母的宣纸，一方黑砚，抱在个小猴儿的爪子里。
王俊凯不懂这些。这殿里也冷清，地府从不是安静的，总有隐隐杂音。但他知道，这殿中，也只有阎君一人。
他上前，作了作揖。
阎君手中的笔停下，然后他放下了笔，抬头。小猴儿吱吱地叫着。
五官硬朗，他生得倒不像这地府里的。王俊凯开口：“冒昧来访，我是……”
“是天上的星君。”阎君开口，声音很是沉稳：“我在此处，可等您许久了。”
王俊凯一愣。
这地府的人，个个都叫人捉摸不透，阎君更是，脸上半分表情也无，连眼神都令人摸不到头脑。
“与阎君素未谋面，可是有什么误会？”
阎君的表情松动了些：“误会很深，我看也不必解。”
他语气不冷，但是很沉。王俊凯搞不懂他。
气氛有些僵，于是似乎是屏风后头，转出个眉目清秀的白衣公子。
“小千，你吓到星君了！”
王俊凯一时之间有些震惊，半晌才道：“不知源公子竟在此处，失敬。”
白衣折扇，公子倜傥。这是他在人间游历时见过的，水川之畔的小王爷，儒雅狠戾，是名满江南的药王源公子。
王源便也作了个揖。小猴儿放下砚台，直蹿到他肩上，墨染黑了的小爪子把他肩头的白衣按上几个黑印。阎君起身，绕到他身边，倒是一瞬就换了表情：“这就醒了？也不多睡会儿。”
王俊凯挑眉。
王源笑道：“让星君见笑了。人间瘟疫，我试药的时候中了毒，就没躲过这一遭。还好这阴曹地府，倒不是凡人想象的无趣。”
阎君的表情温和了很多：“也不是非要你留下，本是想送你回去。”
王源耸肩：“放着你个闷葫芦不管么？你倒瞧瞧，这一路过来，几个讲人话的？把星君也能无聊死。”
王俊凯知道一路过来，大概都被他二人看在眼里，不由得苦笑。
阎君看着王源，微微笑了，袖子一挥，对王俊凯道：“远来是客，不如边走边谈。”
王俊凯看着他把王源护在身侧，二人携步而出，倒是要无视他的意思，不由得一哂。
看来这君王不早朝，也非人间专利。
4
花园里嬉闹的是锦鲤。
沿着回廊绕过遮掩用的影壁，怕是忘川河里引来的水聚成浅泊，水面上是没有浮着浮萍，但水极是清澈，看得到水底灰色的卵石。
一群红色的漂亮锦鲤在池中摆尾游动，生动得很。方才的忘川河中，可没这番景色。
王俊凯没有傻到被骗过。此地的活物，非鬼魂非神仙，便是精魅了。这群锦鲤，里头有只稍大的，头顶上一处醒目的金，漂亮得很。
阎君招了招手。
那只大锦鲤，跃出水面，转眼间就湿漉漉地站在了他们面前。
是个相当漂亮的小男孩儿，白净秀气，一双大眼睛湿漉漉水灵灵的，眉心有一颗金色的印记。
王源俯身问他：“小轩，阿真呢？”
被称为“小轩”的男孩儿张了张嘴，发出一声音调婉转的调子。
顷刻，池中的锦鲤就纷纷游到一边，清澈的水面起了波纹，一条黑色的大鱼游了过来，也一样尾巴一拍，跃出水面。
王俊凯有些无语地看着这个冒出来的第二个鱼精。
黑衣黑发，深黑色的眼睛显得格外老练沉着。他比那只小锦鲤高一点儿，站在小轩半个身位前，把他护得离阎君和王俊凯都远了些。
小轩从他肩头冒出个脑袋，眨了眨眼，拽拽他袖子：“阿真。”
阿真偏过头，让了一步，轻轻揉了揉小轩的头发。
“……”
阎君就站在王俊凯旁边，显然是习以为常地看着王源跟两个鱼精说着什么。
“小轩和阿真都是自己跑来的，大概是游错了地方。”阎君的语气很温和：“平时黑白无常不在，没人带他们出去玩，就是源儿陪他们。”
“顺着修炼的水，到了这地界。”王俊凯看着在王源身边闹腾的两个小孩儿：“没想到，地府还是个能修炼的地方。”
他意有所指，阎君听懂了，看着他，笑意收了收：“星君自然是懂的，我这地府，不是此等精魅能活得了的地方。”
“是你护着他们？”
王俊凯失笑。阎王爷要是这等好心，大概这世上精魅，都要自戕以来地府修炼了。
“不是。”阎君的表情很有些刻意，像是扳回一城的得意。
他上前，对王源说了什么。王源便问：“你们哥哥呢？”
阿真说：“不知道。”可小轩在旁边已经开口了：“哥哥出去了！”
阿真无奈地看了他一眼，他才反应过来：“啊……”
王源皱了皱眉，转过身来：“说了伤没好不要出去，又不听话。”
阿真在他身后开口：“哥说有土地爷拜托了小鱼儿向他求救，有个地方柱神害人，死了几口了，他说去看看就回。”
王源好气又好笑：“他倒是哪次不说去去就回？惹得一身伤，这地府里哪有药给他？”
阎君叫他逗笑：“这地府，哪是救人的地方？再不济，也就是走个回头路罢了。”
王俊凯听得云里雾里，便开口问：“这说的是谁？”
阎君摆摆手：“命中无缘，回罢。”
王源倒是叫两只小鱼儿拽住了衣服下摆，便回头道：“我再陪阿真和小轩玩会儿。你叫白先儿和黑先儿去找找吧，把他早带回来，上次伤得不轻，怕有什么闪失。”
阎君点点头，转身沿着原路便回了。
一个园子看了还没有三分之一，王俊凯也无奈这阎君古怪脾气，便跟王源道个别也跟上了。
5
晃悠悠地站在原地汇报的，是白无常和黑无常。
一身白，一身黑，眼见都是凡间也昂贵的料子，看得王俊凯忍俊不禁。倒是生得都不错，只是皆是苍白毫无生气的脸色，瞧着就阴冷。
两只无常都还是鬼，皱着眉避着王俊凯，只躲向阎君的方向。
一丝又一丝的冷，就从脚底升腾起来。王俊凯看了看阎君，对方坦然道：“这殿里的鬼，受不得星君元气，我且护着他们些时候，还望星君不要介意。”
王俊凯便笑道：“说是受我不得，倒怎么，两位鬼使身上，倒有精魅的味儿？”
话音还没落，黑先儿背后就“嗖”地窜出来个小东西，左冲右突，一道白影就在殿里头团团转。王俊凯看着好笑，懒洋洋地伸手，做个手势，直接把它按在了地上。
是只兔子，一身纯白，眼睛一只是红的一只是黑的，很是罕见，被王俊凯的手势按得趴在地上直晃耳朵。
王俊凯撤了手势，那小兔子“嗖”一下蹦起来，“砰”一声，片刻，站在原地的，就是个……金头发的小女孩了。
小姑娘年纪不大，样貌很是奇特，眼窝很深，大眼睛长睫毛，一头金发卷卷地垂落。她穿着一身下摆膨起来的裙子，瞧着绝不是刚才那么敏捷的样子。
王俊凯哑然，看着阎君。
阎君显然也一头雾水：“这是怎么回事？”
白先儿尖着嗓子开口了：“属下无能，带不回来要属下找的人。”
“那你们就带只兔子回来？”阎君扶额：“炖了吃？”
小女孩在原地蹦起来：“炖了谁！我克里斯蒂娜在海上漂流了两个月才到了中原，命不该绝，为何带我来地府！”
黑先儿上前作了个揖：“我们赶去人家，扑了个空，土地公说带着这小兔崽子回来，自有收获。”
阎君无奈地摆手：“罢了，谅你们也不是他对手。把这小兔崽子先关起来吧。”
连说了一长串怪里怪气的名字的小女孩被白无常抱在怀里，不停地挣扎：“我不下地狱！我不下地狱！”
王俊凯就要忍不住笑出声了，阎君以袖遮面，显然也是在忍笑。
就这时，远远地传来一声长吟。
清越激荡，如风唤雨。
王俊凯手边的茶杯，杯中水面荡开了波纹。小女孩停止了挣扎，嗖一下变回兔子，攀上白无常的肩。白无常和黑无常都退后了两步，扎着手立在一旁。
王俊凯看着阎君。阎君很冷静地端起茶杯，以杯盖轻轻叩击边沿。
“终于舍得回来了。”
6
穿过整个前堂、一缕素云绕梁又降下，水雾弥漫之中，隐隐现形。
白龙降世，临风玉立。
王俊凯的手抓住了椅子边沿。
龙非神仙，不是永生之物。可这许多年过去，也未曾见他些许改变，仍是少年清俊，眉眼入画。
小兔子“呜”一声跳下来，直接扑进他怀里：“阿程哥！”
王俊凯眉头一挑。
少年一身白衣翩然，白皙肤色衬着凤目丹唇，抱着只纯白色的小兔子……
“嫦娥她弟。”
王俊凯没忍住，一声就出去了。
白无常跟黑无常都笑得低头，阎君不客气地笑出声：“你都听到了？”
少年仍是抱着那兔子，抬头笑道：“给阎君添麻烦了。”下一秒就不客气地望向王俊凯：“星君大人，真是稀客。”
阎君道：“这地府，你也是客，你俩要打出去打。”
王俊凯扶额：“我又不是来打架的，来找人而已。”
少年俯身，把小兔子放到了地面，转身正面着王俊凯。
王俊凯好笑又有点心情复杂地看着他。四海龙宫，这多年就这么一个龙子列了准仙班，却叫他自己逃了，说是看着了凡间魍魉作怪前去收个妖。龙这种生物，呼风唤雨的本事是没得说，对付人间狡诈精灵还是少点脑筋。他这一去，连颜色都不掩，一下界就叫众人围观，高调得天下皆知，要收的妖早就跑个没影。最坑的还在后头，不幸叫巡抚撞见后，朝廷带了镇国的玉去收他。
要不是王俊凯当时就在皇宫四处转悠，想给要下凡走一遭的武昌星君找个娘，龙子叫人困在后宫，可就是天下奇闻了。
王俊凯是把他从待侍寝的殿里救出来的。镇国的玉拴在他脖子上他动弹不得，被王俊凯打横抱在怀里头，也只瞪圆一双眼睛，忿忿不平。
王俊凯还记得当时自己调笑他：“你倒是求我啊，求我我可以放你下来。”
说是这么说，叫国玉吸取了大半元气的小龙，足足疗养了半月才好转。王俊凯为防他逃脱，取了他龙珠，又在他脚踝上勾了自己的记号六芒星。
美名其曰，看管。其实王俊凯自己也觉得，此等美人，还是先标记了再说。
不知道小龙是不是知晓他心思，还没等复原，就自己跑了。
王俊凯持着颗没什么用的龙珠，哭笑不得。没了这东西，小龙也是普通法力的大妖而已，行走世间，倒比以前还要危险。可这次他倒是学聪明了，低调行事，连着几月，竟是丝毫消息也无。王俊凯是天上星君，自是不便在人间久留，只得先回了天宫。
这一去，就是十数载，音讯杳然。
要不是前些日子，王俊凯陪馋嘴的大熊星君下界，去摘凡间的樱桃，遇到个很不给他们面子的小樱桃树魅，眉心有个金色的印记，王俊凯还真不知道，这条到处乱窜的小白龙，横行人间妖界，给自己搞了个斩妖除魔的道士名声不说，还收了一堆小妖精当小弟。
樱桃树魅坐在树枝上，把樱桃园都罩住了，跟面面相觑的王俊凯和大熊星君说，等小鑫哥哥从地下回来了，第一茬的樱桃灵气最重，要给他留着。
王俊凯这才决定，来阎府走这一遭，把这早就被他标记了的小东西抓回去。
他站起身，站在小龙面前，笑道：“好久不见，程程还是那么好看。”
……
一瞬间殿里鸦雀无声，小龙耳朵尖一下变得通红。
7
坐在一边，手执书卷，施施然看着书又时不时做些记号的，是王源。
他是阎君罩着的升魂，原本也受不得王俊凯的存在。但按他的说法，一场好戏，不看吃亏，阎君就给他张了结界，小猴儿蹲在他肩头，拦着阳气。
白龙是四海龙宫中西海的龙子，随了母姓丁，名程鑫。
这地府里被他护着的精魅，叫他哥哥，眉心都有金色的印记。
这还是条小龙，年纪不大，在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王俊凯面前，显得很是青涩。
特别是，他一身白衣，叫地府无风也动的气氛浮起，白皙光裸的脚踝上，一颗刺眼的蓝色六芒星。
王源原本是想给他先处理伤口。下界里行走的妖怪众多，就是龙，也常常带伤归来。王源是行医的人，最看不得他每次回来都少那么几枚鳞片，细细的血珠沿着脖子往下滚。龙鳞是上等的药材，在王源看来，与其去救那些为精灵鬼怪迷了心窍的人，还不如都给了他，去救些重病缠身的可怜人。
说是这么说，其实他倒不知道，丁程鑫能安稳地待在这地府，就是跟阎君做了交易，带些凡间精魅来陪王源开心，免得阎君处理事务的时候，这大夫又心痒，跟着白先儿黑先儿，去救些不该救的人，害得阎君跟在后面查生死簿。
没想到，千算万算，不及王俊凯一个偶然念头，他就被收了的小精魅卖了。
连地府都能追来，若不是他失了龙珠入不得海，估计还要去闹个龙宫吧。
眼下，又是叫对方克制着，血液在身体里翻腾着，眼见着要被逼回原形了。
丁程鑫很是忿忿不平。他是龙，呼风唤雨，从鳞片到血液都能轻松克制邪物，却总在王俊凯面前栽跟头。他可没忘了当年自己动弹不得的时候，以照顾自己为名占尽了嘴上便宜的星君大人。
而这星君大人，眼下正懒洋洋地坐在池边，放些灵气，引得池子里锦鲤纷纷游过来。忘川河水，凡人的碰不得的，哪怕是轻触着这水面，也只得重生的结果——这河水，不养生魂。偏王俊凯花样众多，在空中编个金色的光笼，几尾锦鲤就在其中游动，一时之间，这地府后园，倒成了仙气四溢的地方，引得被阎君的结界罩着的王源都皱眉。
“星君，差不多得了，我看你走了之后，这地府众鬼，要休养好一段日子才能恢复了。”王源出声制止。
王俊凯停了手，几尾锦鲤跌回了池中。丁程鑫长出了一口气，在池边也坐下来。阿真和小轩一起游过来，蹭着他手心。
王俊凯看着他。清秀白皙的少年人，一手挽着袖子，一手跟水中两尾灵物嬉戏，眉梢眼角都含着笑意。一身的素白，在地府灰暗的空气中，光芒隐隐。露在衣领外的脖子上，还留着一道血痕，大概就是王源之前讲的，被他自己拔了龙鳞的地方。
“你跟我回去吧。”
王俊凯出声了。丁程鑫转头看看他，歪头笑道：“又回哪儿去？”
王俊凯其实很想说一句，回天上去。天上四季如春，皆是仙物和享乐之所，就是修炼，也是要比人间快得多。可他想起当年那条自己偷偷溜走的小白龙，又觉得有些说不出口。
天上很舒服，也很无聊。
“星君，我现在挺好的，虽然没了龙珠，但是给凡间除点害人的小玩意儿，还是易如反掌的。”丁程鑫伸手，小轩就化成了人形，湿淋淋地从水里扑进他怀里，他也没躲，任自己的衣服被打湿，把小娃儿抱在怀里。
“小轩和阿真，都是从人间那些横行的魍魉手里救下来的。本来是阿真就剩了半口气，想来地府跟阎君讨个情，没想到这地方倒安全些，适合养伤，干脆就留在这儿了。”他的声音很低也很温柔：“现在，两个小家伙有时候也会跟我一起上去，帮帮忙。”他抬头看着王俊凯，笑了：“就这样，真的挺好的。”
王俊凯看着他，又去看看王源。王源放下了书看着王俊凯，嘴角含着一丝笑，但却像是打定主意不想说话。
“你现在，还没遇到真的老妖物。”王俊凯想了想：“你还年轻，这世上可有无数你管不来的东西，搞不好，损失的就不仅仅是几枚鳞片了。”
丁程鑫就笑了：“星君，这话，是想让我怕么？”
王俊凯摇头：“不是要你怕，是要这些小娃儿怕。”他指指水中游曳的阿真和丁程鑫怀里的小轩：“你都挡不住的，就更别提这些小崽儿了。”
小轩露了脸出来，一本正经地道：“小轩是不怕的，哥哥从来没让我们受过伤。”
王俊凯看了看他，伸出手去，把水中的阿真直接捞到半空。
阿真在空中挣扎着甩着尾巴，丁程鑫站起身来把小轩护在身后，又惊又怒：“你做什么？”
“让你看看自己到底能不能护得了这些人。”
王源站起身来，退后了几步。眼前的情景显然有点超出预料，一条龙跟一个上仙在地府的后花园里，眼看着要打起来，这一架殃及的池鱼可能就有些多了。他拍了拍小猴儿：“去找阎君。”小猴儿“吱”了一声，从他肩膀上跳下去奔向了前殿。
小猴儿一离开，金光流溢的后花园的压迫感立刻就压得他有些窒息。丁程鑫看了看他，拍了拍小轩，小轩立刻跑过去，站在了王源身前，拦开了个小小的屏障。
王俊凯抱了抱拳：“给源公子添麻烦了，在下回头送些药材来，当作赔礼。”话音未落，他手就一松，丁程鑫连忙接住了半空中往下摔的阿真，把他送到了小轩旁边。轻轻的“砰”一声，阿真也化成了人形，跪在小轩身边咳嗽。
“你跟我走，放这些小东西回人间自去修炼吧。”王俊凯垂下手，看着他。
星君是上神，虽是已经收敛，可丁程鑫站在原地，左脚踝上的六芒星在燃烧，顺着他的身体往上，血液都要被激得沸腾，刺激得他直抖，却仍是倔强地站在原地：“你又逮我回去做什么？我不想回那地方，这次为了救小兔子提前回来，那柱神我还没解决——”
王俊凯把手微微抬起，十指回抓。
小龙轻轻叫了一声，有些惊惧地看着自己脚上已经起了蓝色的火焰，火焰中若隐若现的鳞片再明显不过地证明，这样下去他要被打回原形。
忘川河的水是夺人生魂的水，此刻丁程鑫也顾不得这许多，将那池水直接唤醒。
水像攀爬的生物，浮在他身周。蓝色的火焰在死水中弱了些，却没熄灭。顺着他手的方向，水纷纷爬向王俊凯脚下，开始绕着他脚踝转圈。
王源伸手，抓住阿真和小轩的后衣领，把两个小娃带得远了些。
王俊凯饶有兴致地看着绕着自己形成了旋涡的死水。龙是呼风唤雨也是掌控海洋的生物，但真的以水为武器，并不多见。他看着那水墙越升越高，出手放出几次火焰，都没有穿透。那边丁程鑫俯身抓着自己的脚踝，用汹涌的水流一层一层扑过，终于把火焰熄灭了，鳞片浮现的皮肤又恢复了白皙的人类肌肤的模样。他皱着眉看着六芒星的图案，又抬头看了看似乎在跟水茧玩闹的王俊凯，咬了咬唇。
五指成爪，龙爪极为尖利，他看了看自己的脚踝，迅疾出手。
小轩一声尖叫，试图往前扑，被王源拉住了后衣领捞了回去：“不能去，你俩都不能过去，靠近就活不了了！”
阿真还张着结界，给王源挡着四溢的金光，额头上都渗出了汗珠。
鲜血顺着白皙脚踝流淌下来，在地上聚成一小滩血泊。丁程鑫疼得右膝跪在地上。龙血也是珍贵的药，但此刻倒不是为了救人才自伤——他看了看左脚踝，咬着牙，又把染了血的爪子举起来。
“行了！”
威严的声音透着寒意，铺天盖地的森森鬼气伴着隐隐的细语声迅速盖了下来，两个人都是一愣。倒是王源松了口气，只松了两个娃娃的后衣领，这才觉得自己已经虚得站不稳，直接被有力的手臂揽住了腰。
阎君心疼地看着王源苍白的脸色：“来迟了，只好殿前一群闹事的小鬼，小猴儿没挤进去。你没事吧？”
王源摇头，指了指池边：“你找个方法把那地上一滩龙血收集起来，我要做药。”
阎君无奈，低声喝道：“孟婆！”
从池子深处缓缓撑出了一条小船，正是青衫的孟婆。她不无怜悯地看着仍旧坐在原地的丁程鑫，又看了看王俊凯，张开手臂。
忘川河水从王俊凯周身撤走，缓缓爬回了池中，又归复死气沉沉模样。
王俊凯作了个揖：“多谢阿婆。”
孟婆摇头道：“小相公，阿婆跟你说了，这忘川河上往来的客，都是自愿的。小相公又何必为难人？”
阎君点了点头，她便又撑起了船橹，小舟一叶，渐渐消失在池子深处的灰雾中。
王俊凯回过头来，看着地上仍是举着个尖利的爪子，对着自己伤得血肉模糊的脚踝犹豫不决的小龙，苦笑道：“跟我走就让你那么抗拒，宁可自己撕掉六芒星，也不肯回天上？”
丁程鑫抬头看他，牙咬着下唇，没说话。
阎君把王源安置在一旁坐下，皱眉道：“这上天入地的也不是什么难事，你又非要带他回去做什么？”他又转向丁程鑫：“你这小龙，脾气也太倔强，人间的恶物是除不尽的，在地府你也见多了死魂来往，就是被害死，也不过是几条人命，又算得了什么？”
话音刚落，就被王源敲了手臂：“当着我这大夫的面讲这些，倒不怕了。”
阎君温和地看着他，把他汗湿的头发拨到一边：“你是例外。你想留的命，我都给你留着。”
王俊凯看了看丁程鑫。一身白衣，半身被池水湿透，衣摆浸满了血。他自己还很嫌弃地用衣袖擦着手上的血迹，左脚踝一片撕开的伤口，还在冒血。六芒星的图案，剩了半个。
王俊凯叹了口气，走上前去。
小龙很是警惕地抬头，却被他直接做了手势按在原地。王俊凯把手心张开，一颗颜色温润、看上去很像珍珠的淡金色的珠子，从他手心浮出来。
“你想留，我也不强求。这个，还你。”
淡金色的珠子消融在小龙周身的光芒中，丁程鑫闭了眼睛，一时之间淡金色的光芒流转，再睁开眼睛，他瞳孔中就多了几丝金色。
“多谢星君。”
他试着站起身，结果一个趔趄。王俊凯下意识伸手扶了他，又迅速地放开了手。
阿真和小轩一起跑过来。小轩蹲下身子，心疼地看着哥哥脚踝的伤口，尝试着伸手送些修复的力气过去，就被丁程鑫揽了起来。
王俊凯看着眼前清秀白皙的少年，脸上都溅上了几滴血，眼神比当年要成熟些，却还是他熟悉的那条小龙，仍是倔强。他的眼神黯了黯，便什么也没说，转身走向阎君和王源。
“多有叨扰，在此陪个不是了。”
王源摇摇头：“星君不是这地府人，生死有命。”
王俊凯抱拳，看了看阎君：“后会有期。”
阎君点点头。王俊凯看都没看身上还扑着两个小娃儿的丁程鑫一眼，转身就顺着来路离开了。
8
坐在船头，静静地凝视着忘川河水的，是天上的星君，王俊凯。
撑船的，还是孟婆。一橹一摆，水纹静静地铺开。
“小相公。”孟婆打破了宁静：“听阿婆一句，这天上的神仙，阿婆不懂，可这地府里，可是往来悲欢离合，见得无穷数。凡事啊，强求，是强求不来。生死有命，往来这忘川河，都是自愿的。”
王俊凯正凝视着水纹荡漾，透过清澈见底的水，也能看见水底幽深的黑。他苦笑道：“活得久了，习惯了天上的月亮，倒不知这地府里，也有月亮。”
孟婆笑道：“小相公能识得这地府里头的月亮，也是这一遭没有白走了。”
王俊凯抬头看了看她，低声叹道：“我见源公子，在此处，也比在原来那大宅子里快活些。往前他是大夫，竟能舍了人间，也是奇事。”
孟婆仍是不紧不慢地摇着船橹，船行正通过似是无尽头的阴暗山脉。
“小相公不是问我，是不是有死魂不愿碰这忘川河水么？其实这世间，不愿，是少的，愿，才是多的。人哪，哪有想象中那样坚持。”
王俊凯便笑道：“阿婆是见过了太多轮回的人。我在天上，可是几千年也没变过。”他顿住了片刻：“——无聊得紧。”
孟婆轻声笑了。
“那白龙公子，跟源公子一样，救了很多在彼岸挣扎的生魂。生死簿不是一笔勾销的，有些生魂，也有机会再在人间多些时候，也有死魂，在此处多游荡些时日，待着合适的人，一同上路。”她放下船橹，微笑道：“这些东西，大概只有那些人才懂。”
王俊凯撑着船沿，跳上岸，对孟婆作了个揖：“多谢。”
孟婆点头，又撑起了船，小舟渐渐消失在雾霭深处，只留王俊凯站在岸边，片刻，他也转身，沿着越走越能见到人间亮光的路走上前去。
大熊星君就在路口等他，抱着一包樱桃，还睡得靠在石头上，口水直流。王俊凯微笑了一下，停了脚步，回头。
灰蒙蒙的来路，已经看不清忘川河的河畔。
王俊凯看了看自己的手指，方才扶起丁程鑫那一下，指尖的温度仍然留着。龙的体温高于他们这些神仙，是必然的。
他又想起那被撕掉半边的六芒星，和小龙倔强的眼神。王源站在阎君身边，摇着扇子，一群小娃儿叽叽喳喳地满园子乱转。
那清澈的、不养活物的池水，终年不见天日的灰色雾气，沉着一轮皎洁的月，倒是他不熟悉的亲切。
回天宫后，大约也可以去跟嫦娥姐姐讲讲罢。
他自嘲地笑了笑，回头，一个爆栗敲在大熊星君头上：“走了！”
浑圆饱满、红宝石一样的樱桃滚了满地，人间，正是采摘的好时节。
FIN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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